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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承气汤证其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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予尝诊江阴街肉庄吴姓妇人,病起已六七日,壮热,头汗出,脉大,便闭,七日未行,身不发黄,胸不结,腹不胀满,惟满头剧痛,不言语,眼张,瞳神不能瞬,人过其前,亦不能辨,证颇危重。余曰:目中不了了,睛不和,燥热上冲,此《阳明篇》三急下证之第一证也。不速治,病不可为矣。于是遂书大承气汤方与之。
并嘱其家人速煎服之,竟一剂而愈。盖阳明燥气上冲颠顶,故头汗出,满头剧痛,神识不清,目不辨人,其势危在顷刻。今一剂而下,亦如釜底抽薪,泄去胃热,胃热一平,则上冲燥气因下无所继,随之俱下,故头目清明,病遂霍然。非若有宿食积滞,腹胀而痛,壮热谵语,必经数剂方能奏效,此缓急之所由分。是故无形之气与有形之积,宜加辨别,方不至临诊茫然也。
【按】余尝见一男子病者,神志恍惚,四肢痉厥,左手按额上,右于按其阴器,两足相向弯曲而崛起。傍人虽用大力,不能使之直伸,目张而赤,近光则强闭,脉凌乱隐约,大便多日不行,数日来头痛,病起仅七八日,服药五六日,即至如此地步,据谓前曾宿娼患疮,外治而愈。余曰:此大承气证失治者也。顾口噤药不能下,侍者用简便法,纳甘油锭于其肛中,凡三次,毫无效验。惜无亲人作主,不能试胆导法。次日汗出、夜毙,是可悯也。又一男子病者感病数日,腹中微痛,医以四逆散作汤与之,痛略差,而目中之不了了更显。与之言,半是半非,其夜即毙。
由上实验证之,目中不了了,睛不和,确为至危至急之候,虽伤寒不过六七日,无表里证,身但微热,大便但难而不结,即为实,当急下之,宜大承气汤。仲圣笔之于论,同甚明了也。果能治之得法,获效亦捷,如本案所示者是。
目中不了了,睛不和,即为脑病之外征。外见目疾,内实脑病,较之上案所言仅满头剧痛者,其病为更胜一筹,其情为更急一等,其方药分量当更重若干,而治无第二法门,舍大承气莫属也。
虽然,大论又曰:“伤寒,若吐,若下后,不解,不大便五六日,上至十余日,日晡所发潮热,不恶寒,独语,如见鬼状,若剧者,发则不识人,循衣摸床,惕而不安,微喘,直视,脉弦则生,涩者死,微者,但发热谵语者,大承气汤主之。”可见脑神经病至于不识人,至于独语如见鬼状,至于循衣摸床,至于脉涩,其微者大承气汤尚可得而主之,其剧者纵投本汤,亦无效矣。试推求其无效之故安在,曰:大承气但能治肠热之病源,不能治神经之病所,病源虽去,而病所燎原之势已成,诸神经悉受烧灼,故外见种种恶状,卒致不救也。然则当此时也,将何药以救之乎?曰:有之,其惟羚羊角乎。《本草纲目》曰:本品平肝舒筋,定风安魂,散血下风,辟恶解毒,治子癎痉疾云云。所谓恶者,毒者,因热而生也,所谓肝者,筋者,即指神经也。热毒熏灼神经,则见痉挛抽搐,是即所谓肝风动阳。羚羊角能凉和神经,使之舒静,故用之得法合量,可以治大承气所不能治之证。他药如石决、钩钩、蝎尾、蜈蚣,皆可以为佐。
曹颖甫曰:恽铁樵治王鹿萍子脑膜炎,用羚羊角犀角奏效,此王鹿萍子亲为予言之。证以佐景所言,益复可信。足见治危急之证,原有经方所不备,而借力于后贤之发明者,故治病贵具通识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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